“大杏金黃小麥熟,墮巢乳鵲拳新竹。”六月的北方,一茬茬金黃的麥子隨風搖晃著腦袋,翻騰起滾滾麥浪,送來熟悉的馨香。新麥即將收割,望著那金黃的原野,思緒不覺回到以前。
記得小時候,每當新麥成熟時,一家人就在父親的帶領(lǐng)下,戴上草帽,揮動著鐮刀,在金黃的麥子間揮灑汗水。我們彎著腰,握著鐮刀的手不停揮動,汗水一滴滴砸在麥子上,砸在泥土中,干得熱火朝天,也干得希望熊熊。
割麥子是辛苦的,也是幸福的,因為忙了一天之后換來的是父親專門為家人做的一頓涼面。面粉是新收的麥子磨的,有著濃郁的新鮮的麥香。做涼面是父親最最擅長的,但平時因為他總忙,很少有時間給我們做面。做涼面是耗費時間和力氣的,所以多數(shù)時候只有農(nóng)閑和新收麥子的時候才能吃到父親做的涼面。
父親做面時,我們都會圍在他的周圍,一邊觀看,一邊打打下手,為他遞些東西。父親做涼面先要把面和好,然后反復揉捏,這一過程最費力氣和時間,但見他不停地揉,不停地捏,直到面團干濕軟硬適中為止。接著,父親會用搟面杖將面團搟得
薄薄的、寬寬的,把薄片一折一折地疊起來,撒上一層玉米面,用菜刀切成寬窄均勻的、細細的面條,等待下鍋。面條煮熟后,從鍋里撈出來用涼水過一下,這樣面條就是涼的了。等待涼面的過程是煎熬的,麥子的香味不停地鉆進鼻孔,誘惑著我們這些小饞貓,等到面過了一遍涼水,盛到碗里,放上麻汁、香油、黃瓜絲、咸菜,澆上自家做的油潑辣子,我們便迫不及待地捧起自己的碗,用筷子攪起一筷頭的面,狼吞虎咽地吃上一口,一股涼爽直沖五臟六腑,“再累吃了這碗面也值了。”那時吃到面時內(nèi)心會情不自禁地浮上這種想法,所以麥收時雖然累,干勁總是很足,因為為了這一口,我們都很樂意。
如今離開家鄉(xiāng)已經(jīng)7年了,時光總是匆匆,帶走了我的童年,但我最愛的還是父親做的涼面。還記得去年6月份休假,我吵吵著要吃涼面,父親也滿足了我的心愿,但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??粗赣H累彎的腰身和遲緩的搟面動作,我真的很心疼。刀還是當年的刀,面板也還是當年的面板,但父親的身體卻早已不如從前那般硬朗了。我不禁有些內(nèi)疚:父親為了這個家庭受盡苦累,如今已是滿頭白發(fā),但仍然不知疲倦,永不停歇,而我還有多少機會報答他呢?
又是一年夏至到,我有點懷念父親和他搟的夏至面了,但更多還是對父親的擔心,他鬢角的白發(fā)、彎曲的腰身以及遲緩的動作……一幅幅畫面在我的腦海里來回飄蕩,總能讓我淚流滿面。愿時光慢點流逝,讓遠方的我能來得及在你膝下盡孝。(動力能源中心 郭超鋒)